知不可乎骤得

被重启片段拉回坑的一个复健。离我最开始入坑是七年多了,应该也能算个七年之痒。
时间太久不太记得清沙海的情节,可能会有点乱。
大概是友达未满后捅破窗户纸。

沙漠里的太阳永远火辣辣的,隔着头发把脑袋晒的生疼。我挑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坐下,一边远远的围观小花秀秀围着越野车清点物资、黑眼镜拉着黎簇那几个小孩子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说啥,一边抽着烟思索来古潼京吃沙子到底是哪个天才的主意。
大约是我的表情不太好看,胖子从不远处冒出来,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险些把我掀下去:“我说天真,难得大伙儿在一起举行个团建活动你一个人在这儿装什么苦瓜脸,你看那边那几个小同志对组织的安排心怀不满呢,老同志更是要以身作则是不是?”
我揉了揉肩膀,把烟在石头上摁灭了,拿手肘不轻不重地在他肚子上戳一下:“去你的,什么团建活动,我怎么不知道?”
胖子瞪大眼睛盯了我几秒,手臂相当夸张地一挥:“完了,间歇性失忆,这是未老先衰的征兆啊,建议赶紧退休跟胖爷去地底下摸几个明器清醒清醒。”
我摸了摸鼻子没搭话,心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老子还是花骨朵呢,这么多年风摧雨淋连汪汪叫都没能辣手摧花,还能突然阿茨海默症了?
这时候小花那边似乎清点好了,遥遥地冲我们喊了声出发。我拍拍屁股准备跟上去,顺手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
10:04。
底下是行小字:2015年8月14日星期五。
我顿时僵在原地。
还有三天,只有三天——就算现在立刻转身离开,八月十七我也最多只能赶到云顶天宫外的位置。
没有时间了,我要赶不上了。
胖子又来拍我:“走了走了,天真你是准备在这儿下个蛋再上车?”
我反手拉住他,心脏随着脑子里没有时间了的重复声加速,声音不自觉地开始抖:“小哥呢?”
“不用管小哥。”胖子试图拖我,“桥到船头自然直,你瞎担心个啥?”
黑眼镜在朝我们招手,小花皱着眉头,又喊了一嗓子:“快点,赶着出发呢。”
我的手也开始抖,一遍一遍地不自觉地在内心说:没有时间了——我要失约了。

从梦中惊醒时这种惶惑仍缠绕在身边挥之不去。我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昏暗。夜间冰凉的空气扯着理智慢慢回笼,我这才想起来,把闷油瓶接出来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说来也怪,在雨村时我几乎是不做梦的,也许是那十年间我所见所闻已经超越了一切梦境所能编造的荒诞,又或许是沙海那个计划耗尽了我的心力,连再分出些来让我做个梦都欠奉。可能是昨天小花他们从北京跑来雨村,胖子口口声声地说这算我们嫩牛五方带三个小配菜的第一次团建活动,加上酒精,才催生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来。
我抓过手机看了眼,才凌晨四点。强烈的心悸感把睡意驱除得一干二净,我在床上挺了会儿尸,脑海一片清明,心情愈发烦躁,最后只得认命地坐起身,抓了两把头发权作发泄,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从窗台边的第二个花盆底下摸出一包烟来。
从极海听雷那次回来以后,我的肺已经被完全治好了,比浸了盐酸的锈铁块还干净,把给我检查的医生惊得够呛,当时那个眼神,想来要不是我背后几个阎王一字排开,他都要当场把我解剖了。只是大约我先前半死不活的样子确实把他们吓得够呛,现在我还是被胖子和闷油瓶管着烟的。倒不是说我藏在花盆底下这个他们就发现不了,只是大伙儿都是成年人了,总得给我留个底,我也尽可能的不去动它,勉强也算一个默契。
烟刚点上,脑袋后传来“哗”一声。我回过头,看到黑眼镜正趴在窗口,笑容灿烂的冲我挥手。他的眼睛正在用药,墨镜的脚上贴着俩白色的胶布,怎么看怎么搞笑。
我没出声,做口型问他怎么醒了,他抬头看看天,从窗口悄无声息地翻出来,晃悠到我旁边,拉着我往外走。
“你这大半夜的跑出来抽烟,我闻到还以为着火了。”走远了后他开玩笑般说,“怎么,哑巴管太紧了,半夜溜出来放风?”
半夜的村子里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很轻,被厚重的黑暗压着,他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大了,很突兀,但是黑暗带来的压抑感被打破了,我这才总算有了从梦中醒来回到人世的实感,忍不住松了口气:“你当小哥是我妈呢?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抽根烟冷静一下。”
黑眼镜饶有兴味地问:“还有噩梦能吓到你?”
我又抽了一口,烟草的气息在唇舌间弥散开,有点苦,但是非常让人清醒:“现实都吓不到我。”
他把我手里的烟拿走,微红的火星在黑暗里直直的坠下去,落到地上灭了:“讲讲?”
我搓搓手指,琢磨了一下,反正也没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在里面,索性挑着主要的内容跟他说了:“我也不好说这算不算个噩梦。我梦到一五年八月中旬了,你们几个想带我重新进沙漠,要来不及赶去长白山了,你们还不让我走。”
“……”黑眼镜没说话,路上很黑,但我直觉他在笑,“就这?”
我翻了个白眼:“就这。我想单飞的时候你们非要搞团建,多么具有现实意义。”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起来:“行,你自个儿跟哑巴谈吧,师父我帮不了你了。”
我勾住他脖子,他比我高上一截,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点困难:“一个乱七八糟的梦而已,还是已经解决了的事,有什么好谈的。”
黑眼镜嘿嘿笑着,说谁说不能谈,突然喊道:“得了,开灯吧,没啥事。”
啪啪两声,背后两个手电筒亮了起来。
“忘了告诉你了,我只是醒的时候离你最近那个。”黑眼镜还是在笑,“后面还有几个跟了一路的。”
我眯着眼睛往回看,三条黑不溜秋的人影,只能从身形上判断没有胖子。眼睛适应了点光后才看清,闷油瓶和小花左右护法似的站在两边,中间杵着一个哈欠连天的黎簇。
“一个个大半夜的蹦迪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瞬间的心情,“人家看到了估计要以为我们是百鬼夜行。”
或者黑白无常拖着一个小鬼追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小花笑笑:“怕你大半夜的想不开嘛。”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他的眼睛一直很黑,在这阴沉沉的夜色里仿佛是融化了一样,偏偏他专心看着一个人时目光犹如实质,直愣愣戳在我脸上。
我赶紧反思了一下之前和瞎子说话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确定了没有后松了口气,故作无事道:“天都快亮了,都回去洗洗睡吧。我现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你们别瞎担心。”
“这不是——”黎簇又打了个哈欠,真难为他困成这样还能从被窝里爬起来,“你有前科嘛。”
“小孩睡不够七个小时长不高的。”我提醒他,“不要放弃治疗。”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最后没说话。看来真的是困狠了,居然没有和我斗嘴。
于是我们一排人溜溜达达往回走,路上没人说话,我也不好意思问我是什么时候把他们都吵醒的,就在那儿翻来覆去地想那个梦。但是这确实是个没什么意义的梦,就和你不可能用“你活不过十八岁”来威胁一个已经奔三的人一样,我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只有人体果然神奇,需要裹外套的温度下我的脑袋还能模拟出被太阳晒熟的感受,比VR给力多了。

回到院子时天仍然是黑的,胖子一个人的呼噜声硬生生打出了此起彼伏的效果。黎簇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一心去投奔床铺的怀抱。小花显然也对大半夜的在外面淋雨兴趣不大,和正泡茶的秀秀打了声招呼,两个人关上窗开始玩苏万带来的五子棋。
黑眼镜拍了拍闷油瓶的后背:“哑巴,你们俩继续。”
我看着他又从窗口翻回房间,甚至掩耳盗铃的把窗帘拉上了,突然很想知道他们眼里我和闷油瓶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关系。
“吴邪。”我们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会儿,闷油瓶终于开了尊口,“我在这儿。”
我愣了愣,懵道:“小哥我知道你在这里。”难不成他是想给我展示影分身?
他的眼神有点无奈:“我是说,我在这里。”
我这才反应过来:“小哥,那就是个梦而已,没事,你也别放心上。我都把你接出来了,怎么还会怕这个。”
“嗯。”他垂眼,拉住我的手,是一个很缓慢的十指相扣的动作,“我一直在这里。别怕。”
我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那是我一直很熟悉的手,骨节分明,双指奇长,从我手指间挤过去时明明是很轻柔的力道,却让我觉得心脏都被攥紧了。
我操,闷油瓶是不是暗恋我。
他抬头看我,五官在灯光下蒙着一层柔光,有点模糊,但是非常好看:“吴邪。”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吐了这两个字后闷油瓶很轻地笑了一下。
我非常清晰的听到心脏的狂跳声——完蛋,我好像还动心了。天条怎么规定的来着,神仙不准和凡人谈恋爱,不然压山下五百年?
五百年就五百年,学习沉香好榜样。
“我知道,你在。”我深吸一口气,压住那些翻涌上来的情绪,握紧了那只手,“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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